README.md

枯树赋

庾信（513年－581年），字子山，小字兰成。祖籍南阳郡新野县（今河南省南阳市新野县），生于湖北江陵。中国南北朝后期官员、文学家，南梁中书令庾肩吾之子。

视频

• video/mda-piffuh5bve0zs580.mp4

原文

殷仲文风流儒雅¹，海内知名。世异时移²，出为东阳太守³。常忽忽不乐⁴，顾庭槐而叹曰⁵：“此树婆娑⁶，生意尽矣⁷！”

至如白鹿贞松⁸，青牛文梓⁹。根柢盘魄¹⁰，山崖表里¹¹。桂何事而销亡¹²，桐何为而半死¹³？

昔之三河徙植¹⁴，九畹移根¹⁵。开花建始之殿¹⁶，落实睢阳之园¹⁷。声含嶰谷¹⁸，曲抱《云门》¹⁹。将雏集凤²⁰，比翼巢鸳²¹。临风亭而唳鹤²²，对月峡而吟猿²³。

乃有拳曲拥肿²⁴，盘坳反覆²⁵。熊彪顾盼²⁶，鱼龙起伏。节竖山连²⁷，文横水蹙²⁸。匠石惊视²⁹，公输眩目³⁰。雕镌始就³¹，剞劂仍加³²。平鳞铲甲，落角摧牙³³。重重碎锦，片片真花。纷披草树³⁴，散乱烟霞³⁵。

若夫松子、古度、平仲、君迁³⁶，森梢百顷³⁷，槎枿千年³⁸。秦则大夫受职³⁹，汉则将军坐焉⁴⁰。莫不苔埋菌压，鸟剥虫穿⁴¹。或低垂于霜露，或撼顿于风烟⁴²。

东海有白木之庙⁴³，西河有枯桑之社⁴⁴，北陆以杨叶为关⁴⁵，南陵以梅根作冶⁴⁶。小山则丛桂留人⁴⁷，扶风则长松系马⁴⁸。岂独城临细柳之上⁴⁹，塞落桃林之下⁵⁰。

若乃山河阻绝⁵¹，飘零离别⁵²。拔本垂泪，伤根沥血⁵³。火入空心⁵⁴，膏流断节⁵⁵。横洞口而敧卧⁵⁶，顿山腰而半折⁵⁷，文斜者百围冰碎⁵⁸，理正者千寻瓦裂⁵⁹。载瘿衔瘤⁶⁰，藏穿抱穴⁶¹，木魅睒睗⁶²，山精妖孽⁶³。

况复风云不感⁶⁴，羁旅无归⁶⁵。未能采葛⁶⁶，还成食薇⁶⁷。沉沦穷巷⁶⁸，芜没荆扉⁶⁹，既伤摇落⁷⁰，弥嗟变衰⁷¹。《淮南子》云：“木叶落，长年悲⁷²。”斯之谓矣。

乃歌曰：“建章三月火⁷³，黄河万里槎⁷⁴。若非金谷满园树⁷⁵，即是河阳一县花⁷⁶。”

桓大司马闻而叹曰⁷⁷：“昔年种柳，依依汉南⁷⁸。今看摇落，凄怆江潭⁷⁹。树犹如此，人何以堪⁸⁰！”

译文

殷仲文美貌风流富有才藻，天下闻名。时世变迁，出任东阳太守。常郁郁寡欢，注目庭槐，慨然长叹：“此树扶疏婆娑，生机殆尽了！”

至于像白鹿塞的古松，树心有青牛的文梓，树根庞大，密布山崖内外。那桂树因什么事而死亡？桐树又为什么而半枯？

先前自三河移植，百亩栽种。在洛阳建始殿开花，却在梁国睢阳园结实。桐木质底，声合音律，曲谐《云门》。携带小雏的凤凰好聚居梧桐，而比翼的鸳鸯亦常双栖树上。白鹤面临华亭唳叫，哀猿对着明月峡长吟。

有的树弯曲臃肿，盘折交错。枝条曲折像熊、虎回视，或者像鱼、龙起伏，或者像斗拱竖立相连，树皮纹理皴裂又像水藻一样紧蹙。这古拙的奇树使匠石惊视，公输般目眩。雕刻初成，又刻凿加工。刨去那鳞甲般的树皮，锯掉那角牙般的多余部分。雕刻层层碎锦透花，又刻成簇簇逼真鲜葩。还有丛草茂树，飘烟散霞。

至于松树、古度、平仲、君迁那些奇木古树，枝梢森然，高峻百顷；余根剩桩，已有千年。在秦代曾接受过大夫的封职，在汉代将军冯异坐在它的下面。而现在没有一棵不苔菌满身，鸟啄虫穿。有的枝条低垂于霜露之中，有的颠仆于疾风乱烟。

细想来邻近东海的地区有生长白皮松的古庙，黄河上游地区有枯桑生李的祭神之所，北地有叫杨叶名称的关塞，南方还有以梅树命名的梅根冶。淮南小山有丛桂留人的佳句，刘琨的《扶风歌》则有长松系马的哀吟。难道只有京城西临细柳观上，关塞坐落桃林之下。

至于故地山河隔绝，飘零离别，拔根流泪，伤根滴血。火起于空心老干，树脂从断节溢出。横躺洞口而斜卧，颠扑山腰而劈折。斜纹百围老树如冰残碎，纹理整齐的千尺高树像瓦破裂。赘瘤遍身，心穿千孔，因而树妖目光闪灼，山妖肆虐为害。

何况时机不遇，久旅无法归去；未能完成像《诗经·采葛》所比喻的一般使命，却落到苟活异朝采薇而食的伯夷、叔齐式的处境。沦落平民小巷，杂草遮蔽柴门。既感伤摇落萧瑟，更慨叹迟暮变衰。《淮南子》所说的“木叶落，长年悲”，就是指我这种境况。

于是有歌一首：建章火烧三月整，黄河漂流万里筏。不是金谷满园树，就是河阳一县花。

桓温大司马听到仲文的感喟而慨叹说：“当年栽柳，飘拂汉水以南；而今衰枯，凄凉江汉一带。树且这样，人怎能经受得了！”

注释

[1] 殷仲文：东晋大臣、诗人，陈郡（今河南淮阳）人。少有才藻，美容貌，曾为新安太守。晋安帝元兴元年（402年），桓玄入建康（今江苏南京），仲文弃郡投桓玄，被用为咨议参军。后来桓玄称帝，殷仲文以佐命亲贵位高权重。桓玄败后，仲文随其西走，又叛桓玄投义军，但因参与谋反最终被刘裕所杀。

[2] 世异时移：指殷仲文随时局变化而仕途沉浮。桓玄称帝时仲文得志，但桓玄失败后，他失去权力并上表请罪，最终只做了东阳太守，地位大不如前。

[3] 东阳：郡名，位于今浙江金华一带，东晋时是较为偏僻的地方。

[4] 忽忽：形容心情失意、神情恍惚的样子。殷仲文对自己的仕途感到不满，尤其是对被外放为太守感到失落。

[5] 庭：指院子，这里指太守府内庭院。

[6] 婆娑：本义为婉转的舞姿，这里形容槐树枝干散乱萧条的状态。

[7] 生意：即“生机”，这里用来象征槐树和殷仲文自身的生命力和前途均已衰败。

[8] 白鹿贞松：白鹿指白鹿塞，位于今甘肃敦煌，以白鹿和古松闻名。贞松象征坚贞的品格。

[9] 青牛文梓：青牛与文梓有关的传说源自《初学记》引《录异传》。传说春秋时期，秦文公砍伐雍州南山的文梓树时，从中跑出一头青牛。这一故事亦隐喻树木万年成灵。

[10] 根柢盘魄：柢（dǐ）指树木的根部。盘魄与“磅礴”同义，形容根基深厚、气势盛大。

[11] 山崖表里：以山崖为依托或遮护，形容上文所说的树木根基牢固。

[12] 桂何事而销亡：桂树凋亡隐喻生命的无常。出自《汉书·外戚传》，李夫人死后，汉武帝怀念她，在赋中感慨桂枝的枯萎。

[13] 桐何为而半死：桐树凋残象征在恶劣环境中的挣扎。出自汉代枚乘《七发》，描述高大桐树遭受寒风、雷霆侵袭，根部半生半死的情景。

[14] 三河徙植：三河指汉代的河东、河内、河南三郡，约为今河南西北部和山西南部地区。徙植意为迁移种植。

[15] 九畹移根：九畹泛指大面积移植。畹为古代土地面积单位，三十亩为一畹。典出《楚辞·离骚》“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

[16] 开花建始之殿：建始为洛阳宫殿名，建于建安二十五年（220年）由曹操修建。

[17] 落实睢阳之园：睢阳即梁园，汉梁孝王刘武所建，位于今河南商丘，方圆三百里，以其园林之美闻名。

[18] 声含嶰谷：嶰谷传说位于昆仑山北，是伶伦制作乐器的地方。这里用以比喻树木在风雨中的声音宛如乐曲。

[19] 曲抱《云门》：《云门》是黄帝时代的舞曲，此处以风声喻曲调，抱意为怀有。

[20] 将雏集凤：指凤凰携带幼鸟停落在树上，典出《礼瑞命记》。

[21] 比翼巢鸳：鸳鸯在树上双飞筑巢。典出《列异传》，讲述鸳鸯不离不弃的感人故事。

[22] 临风亭而唳鹤：指鹤在树上对风鸣叫。典出陆机遇害前的感叹：“华亭鹤唳，有可复闻乎！”

[23] 对月峡而吟猿：猿猴立于树上，对着月亮长鸣，出自《水经注·江水》记载的三峡猿鸣之景，常与离乡怀人之情相联系。

[24] 拳曲拥肿：拳曲意为弯曲；拥肿同“臃肿”，指树木瘿节多而不平。典出《庄子·逍遥游》：“吾有大树……其小枝拳曲而不中规矩。”

[25] 盘坳反覆：盘坳形容树木盘曲扭结；反覆指树木枝干缠绕交错。

[26] 熊彪顾盼：熊指熊，彪指小虎，用以形容树木盘绕突出的形状如野兽一般，似在顾盼。

[27] 节竖山连：节指树木枝干的节瘤，竖起多如山峰相连。

[28] 文横水蹙：文指树木的花纹；蹙意为皱，这句是说树木花纹横生如水波纹般起伏。

[29] 匠石惊视：匠石是古代著名木匠。典出《庄子·人间世》，这里反用其意，表示连匠石也为其奇特所震惊。

[30] 公输眩目：公输即公输班（鲁班），春秋时鲁国著名工匠。眩目指眼花缭乱，这里形容公输班见到树木的复杂纹理也为之迷惑。

[31] 雕镌始就：雕镌意为雕刻；就意为完成。此句表示雕刻刚刚完成。

[32] 剞劂仍加：剞劂为雕刻用的刀具，这句指雕刻继续精加工。

[33] 平鳞铲甲，落角摧牙：平、铲、落、摧均为修整之意；鳞、甲比喻树皮，角、牙比喻树节。整修树木去其粗糙部分。

[34] 纷披草树：纷披指散乱的样子，草树形容修整后散落的残枝。

[35] 散乱烟霞：烟霞指如烟雾与云霞般的图案，形容修整后的树木图案之美。

[36] 松子、古度、平仲、君迁：

• 松子：即松树，松子可食。另有一说作“松梓”，指松树和梓树。
• 古度：树名，传说其不华而实，种子从皮中生出，大如石榴。
• 平仲：树名，果实洁白如银。
• 君迁：树名，果实形状如瓠瓜。

[37] 森梢百顷：森梢形容树木枝叶繁茂；百顷指树木覆盖范围广阔，形容林木茂密成片。

[38] 槎枿千年：槎指砍伐后的树枝，枿（同“蘖”）指树木砍伐后又生出的新芽。这里形容即使被砍伐，这些树木依然生生不息，延续千年。

[39] 秦则大夫受职：指秦始皇封松树为“五大夫”的故事。《史记·秦始皇本纪》载，秦始皇在泰山避雨于松树下，因而封其为“五大夫”。这里用以指松树。

[40] 汉则将军坐焉：指东汉将领冯异的典故。《后汉书·冯异传》载，冯异辅佐刘秀兴汉有功，因性格低调，每次议事时都独坐树下，军中称其为“大树将军”。此句借此典指树木。

[41] 苔埋菌压，鸟剥虫穿：形容古老树木被青苔覆盖，上面寄生菌类，同时也被飞鸟啄剥、虫蚁侵蛀。

[42] 低垂于霜露，撼顿于风烟：形容树木因霜露的沉重或风烟的侵蚀而弯曲低垂，甚至摇撼倒地。

[43] 东海有白木之庙：

• 东海：泛指东部沿海地区。
• 白木之庙：相传是黄帝葬女处的“天仙官”，位于今河南密县。此地生有白皮松，故称“白木之庙”。

[44] 西河有枯桑之社：

• 西河：泛指黄河上游西部地区。
• 枯桑之社：指祭祀土地神的场所。《风俗通义》载，东汉人张助在空心枯桑中种植李树，有人因目疾在树荫下休息而得愈，后人因此建庙祭祀。

[45] 北陆以杨叶为关：

• 北陆：泛指北方地区。
• 杨叶为关：用“杨叶”作为关卡名称，这里象征性地指北方地区以木命名的地标。

[46] 南陵以梅根作冶：

• 南陵：泛指南方地区。
• 梅根作冶：用梅树根作为冶炼金属时的燃料，这里也是以木为名的例子。

[47] 小山则丛桂留人：

• 小山：指《招隐士》作者淮南小山，其辞赋有“桂树丛生兮山之幽”。
• 丛桂留人：隐喻桂树茂密幽美，吸引隐士驻足停留。

[48] 扶风则长松系马：

• 扶风：晋刘琨《扶风歌》中的扶风郡名。
• 长松系马：典出《扶风歌》，“系马长松下，发鞍高岳头”，描写旅途中将马系于大松树下的情景。

[49] 岂独城临细柳之上：

• 细柳：指细柳城，位于今陕西咸阳市西南渭河北岸，曾为汉代周亚夫屯兵之地，称细柳营。

[50] 塞落桃林之下：

• 桃林：即桃林塞，约在今河南灵宝与陕西潼关之间地区。春秋晋文公曾命詹嘉守桃林塞，后来成为著名地名。

[51] 若乃山河阻绝：

• 若乃：至于。
• 阻绝：指阻断。这里形容树木因外界力量的作用，生长受阻或被毁坏。

[52] 飘零离别：

• 飘零：漂泊，指树木的叶或枝条四散凋零。
• 离别：表示分离，指树木从原生之地被移除或破坏。

[53] 拔本垂泪，伤根沥血：

• 拔本、伤根：指损伤树根，强行移除树木。
• 垂泪、沥血：拟人化，形容树木在被伤害时的悲痛，像流泪或流血。《三国志·魏志·武帝纪》注引《世说》记载，曹操命花匠移植梨树时，树根伤害严重，甚至“出血”。

[54] 火入空心：

• 火入空心：指将干枯、空心的树木放入火中燃烧，象征树木的枯萎与死亡。

[55] 膏流断节：

• 膏流：树脂从树干或枝条流出。
• 断节：树木的枝干被切断或损伤，树脂从断裂处流出。

[56] 横洞口而敧卧：

• 横：横放。
• 敧卧：倾斜躺卧。形容树木被横放在地上，姿态不正。

[57] 顿山腰而半折：

• 顿：倒下。
• 半折：树木在受到强烈冲击后，弯曲或断裂，形态变异。

[58] 文斜者百围冰碎：

• 文：指树木表面或纹理的形态。
• 百围：形容树木的粗大，指树干可用双臂合抱。
• 冰碎：指树木表面纹理由于外力而像冰一样被摧毁、破碎。

[59] 理正者千寻瓦裂：

• 理：指树木的年轮或纹理。
• 千寻：形容树木的巨大，千寻即指非常高大，寻为古代长度单位，八尺为一寻。
• 瓦裂：树木表面出现像瓦片一样的裂痕，象征着破坏或年老。

[60] 载瘿衔瘤：

• 瘿（yǐng）：树木因病虫害或损伤而长出肿块。
• 瘤：与瘿相似，指树木上因病变或生长异常形成的肿块。

[61] 藏穿抱穴：

• 藏、穿：指树木上藏有虫子，虫子啃食树木的部分。
• 抱：指鸟类栖息在树上。
• 穴：指树木中的虫穴或鸟窝。

[62] 木魅睒睗：

• 木魅：树妖。传说中树木的精灵或妖怪。
• 睒睗（shǎn shì）：指目光闪烁或妖怪的眼神。

[63] 山精妖孽：

• 山精：山中的妖怪。
• 妖孽：指妖怪作孽，借树木的形象表示自然界的神秘与危险。

[64] 风云不感：

• 风云：比喻社会局势、时运。
• 不感：无法振奋，指庾信身处北朝，对外界局势的无奈感。

[65] 羁旅无归：

• 羁（jī）旅：寄居他乡或旅居他地的状态。
• 无归：没有归宿，象征庾信无法返回故乡的无奈。

[66] 未能采葛：

• 采葛：原指男女爱情之事，《诗经·王风·采葛》中出现，后被郑玄解读为臣子完成使命出使。
• 此句表达庾信未能完成使命，留在北朝的无奈与遗憾。

[67] 还成食薇：

• 食薇：出自《史记·伯夷列传》，伯夷、叔齐因拒绝食周粟，隐居首阳山以野薇为食，最终饿死。
• 这里用作庾信的自况，指被迫在北朝任职，心中充满矛盾和不满。

[68] 沉沦穷巷：

• 沉沦：形容庾信因时运不济而陷入困境。
• 穷巷：指普通百姓的居住地，暗喻身处社会底层。

[69] 芜没荆扉：

• 芜没：荒草蔓生，形容环境的荒凉。
• 荆扉：用荆条编成的柴门，象征贫困。

[70] 既伤摇落：

• 摇落：秋季草木凋零，借指人的衰老与生命的无常。《楚辞·九辩》中宋玉写道：“草木摇落而变衰。”

[71] 弥嗟变衰：

• 弥：更加。
• 嗟（jiē）：叹息。
• 变衰：感叹岁月流逝，境遇恶化，感慨自身的衰老和命运的多舛。

[72] 《淮南子》云：“木叶落，长年悲”：

• 《淮南子》：西汉刘安及门客撰写的杂家著作，内容包含道家、阴阳家等多种思想。
• 原文为“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故桑叶落而长年悲也”，寓意秋天树叶飘落让老年人悲叹岁月流逝。这里引用以表达庾信的感慨。

[73] 建章三月火：

• 建章：西汉建章宫，汉武帝时所建。
• 三月火：东汉建武二年（26年），建章宫被焚毁。语出《史记·项羽本纪》“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

[74] 黄河万里槎：

• 槎（chá）：木筏。晋张华《博物志》载：“黄河与天河相通，有人乘浮槎往来天河。”此句形容建章宫被焚的灰烬漂流如木筏般四散至黄河万里。

[75] 金谷满园树：

• 金谷：晋代石崇所筑金谷园，位于今河南洛阳。园内种有大量柏木，曾有“柏木几于万株”之称。

[76] 河阳一县花：

• 河阳：晋代河阳县，位于今河南孟州。晋潘岳任河阳令时在全县栽植桃花，后成为著名花乡。

[77] 桓大司马：

• 桓大司马：指东晋桓温，曾任大司马。庾信以其感叹与殷仲文作对举，表达树木与人生命盛衰相连的感慨。

[78]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

• 依依：形容杨柳繁盛的模样，也象征对往事的眷恋。
• 汉南：汉水以南，桓温年轻时种柳之地。

[79] 今看摇落，凄怆江潭：

• 摇落：树叶飘零，象征衰老和命运多舛。
• 江潭：江水深处，指桓温行经江汉地区的景象。

[80]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 何以堪：如何能承受。《晋书·桓温传》记载，桓温北伐途中见年轻时种的柳树已十分粗壮，不禁感慨树木犹能茁壮成长，人却难逃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