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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的生與死

每回在中央山脈的高處遙望山腰,總是疑惑著是什麼樣的「政治機會結構」,把一塊一塊造型積木堆疊起來,而誰又會抽走最後一根支柱,導致土崩瓦解?

歷史錯落著許多政治機會,齊柏林把檢討土地利用的窗子打開,不過風頭太強,李鴻源又把它關到剩條細縫,民宿業者再一次得到「永續經營」的政治機會。

於是環保團體怒了,我也怒了。

但後來想想,六十年前那麼大一個政團都能就地合法了,區區幾座清境民宿只能算小巫見大巫。至於你闖紅燈被警察抓到,如果問他:「對不起,我退回去重來,可不可以讓我就地合法?」我想應該只會被就地正法。

是的,我們就活在這麼殘酷的結構裡,而且深陷其中,有時享受利益,有時大聲抗議,而更多時候,是默默認可。

我們忍受了他帶來的政治悲劇,也接受了他賜予的「經濟奇蹟」,我們亦從未打算敦請綻放十二道光芒的政團回鑾南京,未來,更不會有人在義憤之下放火燒了漂白後的違建,因為我們都曾經簽下沒有日出跟日落條款的社會契約,願意接受已經被歷史塑造好的結構。

民主的生與死

###一、政府值得信任嗎?###

最近每週一次跟碩、博士學兄弟姊妹練習用英文聊時事,這一次主題是人民對政府的信任。曾經勤跑街頭的我,竟然表示:如果不給政府一點信任,那什麼事都不用做了。

我約略用很破的英文說:Maybe our “government” do something right, but we always regard “governments” as an entity, and throw the shoes at BIG officials who shoulder all the responsibilities. Afterward, the government can’t do anything. In Taiwan, the gridlock of democracy is between people and government, not between administration and legislation. The last phase of A-Bian Administration was a clear example.(現場說的當然比這裡破上十倍)

民主還真不是一個寵兒,對於領導者的愚昧、政府的無能,在野黨、媒體或社運團體總習慣高舉「民主倒退」、「民主已死」。不過等到某場選舉勝利了、某筆經費拿到了、某個法案通過了,民主又突然復活起來。

他們應該了解,這些多半是政治語言、運動策略,不過我也相信有一部分人對民主這套資源分配機制的認知是:只有分配的「結果」才是重要的,「過程」完全不是重點。果真如此,那無論最後誰得到,都將是一顆骯髒的果實。

所以我信不信任政府?我說:If the government makes no mistake, I trust him. If the government goes wrong, I withdraw my trust.

在我眼裡,政府,包括政務官及事務官,就是個代為執行契約的代理人。要他幫你做事,就要給他一點空間,否則在機關裡裝滿監視器,成天監看官員有沒有玩開心農場、有沒有打瞌睡、有沒有跟中共熱線你和我,要他們怎麼做事?

媒體酷愛揭發公務員喝茶、看報紙、下班準時的事蹟,只是暴露自己缺乏監督的專業能力,只能成天抓小辮子,順便累積民氣。

我也認為,公務員充其量只是一份工作,一個養家活口的工具。想想,我們不會那麼在意水電工、服務生、工程師、分析師、漫畫家或作家的信用,那為什麼特別在意公務員呢?有人會說,因為他們領的是納稅人的錢。

其實領公家錢的人可多了,教授、研究員、獸醫、護士、社工、清潔隊、司機、站務員、公視記者、基金會職員,以及任何公立機構的打工仔通通都是,數量絕對超過百萬。

這些人徹底超過我監督的能力範圍,我還能企求什麼?難道看到圖書館幫忙借還書的小妹偷上Facebook,我還要斥責她:「喂喂喂,你的薪水也是林杯付的耶!」

我也憤恨,代理人濫用授權牟取私利,我也曾到張家幫忙撿拾破碎的家當,但如果劉政鴻每天被K鞋子,K到最後決定原址重建,我會開心嗎?張家會開心嗎?

張家我不知道,但我覺得「道歉」在政治場域的意義更為重大,就像台灣為菲律賓苦苦等候「apologize」一樣。道歉確實不能帶來什麼利得,但它的效益在於代表結構,對所犯下的錯誤認罪,並在中華民國的履歷上記下一個大污點,以及為未來法制、行政程序、施政同理心作警醒。

照三餐K劉政鴻,他絕對不會道歉的,只會按三餐提告,即便不見得告得成,又或者得到他的道歉也是假的。不過一天到晚出包或一天到晚道歉的人,誠信遲早會破產,而後慢慢從舞台退場。

政治就是充滿象徵,扔鞋子也一樣。K一次很好,K兩次也還OK,K一百次、天天K、K馬英九、K江宜樺、千千萬萬人K,當中「民怨」的意義便會快速通貨膨脹,「不平之鳴」就貶值為「洩恨」了。

###二、不公平的立基點###

有人說,要是體制內的手段有效,我還需要K鞋嗎?

的確,體制、結構很殘忍的幫人類區分為成功者與失敗者,而社運團體就是這個結構下的挑戰者。不管衛冕者來到一度二關還是五度四關,挑戰者註定要從一度零關開始,必得付出更多的時間、心血,才有機會搏倒衛冕者。

除非你倒轉地球,讓地心引力把他從寶座上拉下來──這就是革命。

民主所以存在,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在於其「防範革命」的機制。在非民主國家,要嘛政變成功,要嘛鋃鐺入獄,不是得到山河,就是血流成河。而民主的功能則在妥協、吸納與疏通,讓四方洪流均有去處。

當然民主的另一面就是「摸頭」及「忍耐」,一旦在大眾許諾的平台上決出勝負,那便是終局答案。不管它是什麼,你都得尊重,而且那都是民主。

關鍵是,這個擂台有沒有讓各路人馬上來挑戰?

我覺得,作為預備執政的民進黨,完全棄賽了。

近年來街頭運動的數量一年比一年多,規模一次比一次大,或許有一大原因是在野黨的失能。過去民進黨曾給予系統下失敗者在意識形態上的支持,如今通通崩毀了,既在保守政策上無法跟國民黨抗衡,又在進步價值上背棄原本的社群,讓失敗者循不著依歸、等不到希望、盼不到未來、找不到可能,足足成為一個殭屍政黨。

在西洋殭屍片裡,當你的愛人、親人變成殭屍,甚至打算吞噬你時,你不會扣下手中的扳機嗎?

這就是許多社會運動宣稱「超越藍綠」、「切割政黨」的原因。他們明知不與政治權力結盟就不可能撼動政策,不過,民進黨就是沒辦法把這些議題送入體制內的決策議程。

除卻對人身自由的侵犯,任何公共事務還是要回歸到投票裁決,而裁決前,就靠各方對體制的遊說動員。比方同性結婚,不管雙方吵得震天價響,終歸得進入立法院表決。

我相信,這個議題絕不會上演拔斷麥克風、強佔主席台、霸佔會議室等戲碼,因為,這完全無關一個政黨的實得資源。倒是會議室外的民眾,在電視上叫陣,在網路上謾罵,在街頭上互相箝制,溝而不通,好像討論越多,歧見越多。

我還發現一個現象,人們總是喜歡拿敵方可笑、幼稚、無理的言論貼在自己的臉書上,再加以戲謔、嘲弄一番,好像是「看,對方陣營的人就是這麼白痴無腦!」

這樣一點都不會促進公共審議。真有心和對方溝通,應該是找最高端、最嚴謹、最有邏輯的論述來批之判之,並和敵方好好辯論,而不是見到不喜歡的言論就發個聲明,「這是我的個人園地,我有權力維護留言板的品質。」如有鬧事者,透過理性思辨讓他原形畢露,不也是漂亮的一役?

###三、拿來你的髒手!###

如果民主還沒死,我也常聽到一種聲音:台灣的民主已經陷入惡性循環。

其實這句話本身有邏輯的矛盾。第一,如果是惡性的,它就不會是民主。第二,與其說「循環」,或許「平衡」這個詞更精準。

因為,沒有高漲的「不信任」與「自利」,就不會讓早該被拿出來討論的價值衝突浮上檯面,比方保育vs開發、全球化vs反全球化、農業vs工業、私財vs公利、同性vs異性婚姻等等。

經過一陣民主素養不怎麼高的鬥爭,至少政治沒那麼骯髒了,在張家的廢墟裡,我竟然遇到來自彰化跟南投的高中生!天啊,高中時候我在幹嘛?

同時,也有愈來愈多跟我年紀相仿的人開始做點特別的事,比方獨立參選民意代表、創社會企業、當獨立記者等等。他們可能從來沒上過街頭,也可能使勁丟過鞋子,不管做了啥好事壞事,他們都在私領域為公領域而努力。

不管產值如何,這些努力跟傳統企業最大的不同是,他們的外部性(轉嫁給外部社會的成本)是少很多很多的。

(采编:余泽霖;责编:余泽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