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灾难电影多以科幻作品为模型,地震,风暴,生化灾难,外星入侵,会让人感到深深的震颤,深入其境的感受恐惧,毁灭感和绝望,然而当我们走出影院,终于会有一样希望能够说服我们继续幸福,继续生活,或者是爱,或者是牺牲,或者是信仰;反观人类之贪婪,人类文明之脆弱,如果没有明天,要怎样的姿态说再见?
我选择了《日本沉没》作为开篇,大概因为本片最接近于地震的情境,并且日本人用他们的作品向我们展示了面对灾难的危机感,是一种迫在眉睫的严酷,日本出于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交界处,环太平洋地震带,是地震和火山多发的国家,可以说他们总是在面临着灾难的侵袭和失去亲人的哀恸,把每个国家比作身体的一部分组织,把灾难比作创伤,日本的恢复力显然是惊人的,从建筑的重建,经济的重建,心理的重建,直到精神的重建--在废墟与尘埃中立起,他们所倚靠的不仅仅是泛滥的关爱和牺牲。 给人留下很好的印象的首相留下了“每个日本人,首先作为一个人,他们有生存的权利”这样一句话,一个区区岛国相对于庞大的大陆板块和深邃的海来说已是如此微末,更不用提每一个生命。而后继任的官员却更现实的选择了在灾难面前稳固权利和听天由命,或许保护每一个生灵只是一个理想,但它在前方点了一盏灯,作为科幻作品,电影中日本没有完全沉没像是主角们抉择之下的偶然,又像是循着这句话努力而见到的奇迹。 或许灾难对于我们这个历史漫长人口众多的大陆国家来说没有一朝一夕的紧迫感,国人对待灾难仍有惰性--人命虽微末,纵有一线生机,也不该放弃--当然我们开始讲人权了,看多了大片我们也学会了赞扬牺牲,表彰烈士,满眼是轰轰烈烈,当男主角沉入海底我回忆起小时候看天地大冲撞里牺牲的宇航员,他们的死和大多数人的覆灭相比,我分不清谁更触发痛苦和怜惜,表彰就像一朵用印泥印在墙上的假花,连苍蝇都招不来。 女主角的身世代表了一部分从多灾多难的经历中走出的人,她经历了所爱的人的亡故,被灾难吞噬了家庭,吞噬了幸福,常怀着对失去亲人爱人的恐惧,不敢去投入感情,但是她又选择了与家乡和每一个人同生共灭,尽力救出一个一个生命,她依靠心灵暗示中的爷爷去坚定的生活。另外片子也提到了爱的力量,虽然是淡淡的,男主角的妈妈执意留在日本,是因为爱和思念,或许它能够使人不至于在灾难降临时陷入无边的绝望, 我国灾后的创伤修复系统,是多么的羞于正视,充斥着没有经历过灾难的人的冷漠,整个话语群不敢正视和铭记痛苦,选择性遗忘,甚至引诱幸存者在短时间内表现出没有分量的乐观,以他们的隐痛飨我们没有经历过灾难的本就没有危机意识的灵魂。川北地震之前有多少孩子没有经历过地震也没有基本的关于避震,减灾的知识,多少建筑没有达到安全标准,不得而知。 某种角度上的灾区重建是容易的,建筑的重建,经济的重建,仿佛高楼平地而起,旧貌换新颜,然而我们精神的重建一片空白。日本沉没从七十年代第一版开始像悬着得一把利剑,警醒着他们,而我们的文艺作品中跟踪式的表现灾后的过度关怀,差别显而易见。多难兴邦,恐怕说日本更为合适,灾难使他们保持警醒,珍惜生命,而我们的警醒和珍惜都轻如鸿毛--灾难也成了作秀的噱头,创伤永远无法抚平,而未经历过灾难的人继续懵懂和茫然不知措,也许只有这些灾难电影中我们才能洞见到自己内心的不安和对生命的向往。
为了做专题的功课,翻出经典《卡桑尼亚大桥》又看了一遍,叫灾难片或动作片都可以,片中的灾难几乎都是人为的,这是另外一种灾难,最恐慌的不是它本身,从鼠疫病毒,到车与桥的玉石俱焚,演绎出一场由强权和国家机器合力构成的巨大灾难。今天,甲型流感在美洲肆虐,不由得让我们回忆起因SARS而惶恐的时候,卡桑尼亚的预言在我们的文明中公然上演,今天,我们是否要继续选择相信? 卡桑尼亚是为对不幸的先知,这先知隐藏在哪里?它隐藏在那些正义,对生命爱惜,敢于反抗强权的人的心里,然而在这洞见的同时又充满了对命运之轮走向无法控制的未来的深深的无奈。 有人感叹欧美的电影联合起来绞杀自己的政府的喉舌,这是一种勇气,也是环境使然;我们的电影作品中从来不会把矛头指向国家意志,也从来没有迈过这道坎。美国的舆论,在冷战时代欧洲的导演能够如此犀利而冷峻的批判和嘲笑政府,公然揭露那些丑恶,或许才能是公民权利保障的源泉。 记得读过一篇很诡异的科幻小说,每个人都在火车里,驶向无边的尽头,人类变态的生长繁衍,而卡桑德拉大桥中的列车中也像承载着人性的每个角落:那真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的爱情,那高傲和虚荣,那对罪恶的救赎,那悲悯,那恐惧,那战胜的勇气和绝不妥协的公民意志,然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最后一节车厢,他们是人性的代表,公民意志的代表;而列车上的防暴警察是国家意志的代表,这是一次生命的较量。 张伯伦和车厢中的人们的觉醒和反抗是整个片子中最激昂的部分,而结局仍然是灰色的,犹太老商人念叨着卡桑尼亚的名字,那是刚刚从集中营逃脱出来又陷入的深深的绝望,集权带来的灾难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最终大部分车厢都驶向断裂的卡桑尼亚,在湖中浮沉,希望与绝望同在。真相是否是只存在于少数人的预感之中,还是隐藏在冥冥的注定里,那些无辜者,他们的肉身无法感应自由意志的召唤,永远不得发出声音。 面对灾难,有多少人是根本没有亲历恐慌便失去生存的权利,这竟可以称为人为的灾难!姑且不论受到国家的保护和救援,至少他们有发声的权利,有面对真相的权利,有质责的权利,否则无论是病毒的蔓延,还是地震的摧毁,一切后果都可以称之为人为的灾难。 或许人为的灾难随处可见,我们已经麻木和不信,我们习惯了听天由命,由它驶向卡桑德拉大桥,驶向国家意志,权力中心的最后一盘营地,驶向集中营。上世纪最大的灾难或许不是鼠疫,不是地震与海啸,而是集中营的熊熊焰火。 然而人类的文明因个人意志与神权,君权,国家意志的较量而盘旋上升,至今未曾停步。
很想对《后天》多说几句无关灾难的题外话,它的剧情紧凑,千里伏线,特效令我这个不常看科幻作品的人万分震撼。 或许我们埋头工作,为每一个明天赢得粮食和货币,为每一个明天储备文明和精神的粮食的时候,很难有机会抬头看看天,看看明天以后的自己与后代,人类文明在浩瀚的宇宙中如同明灭的星,每一个工作着的人如蚂蚁般忙忙碌碌,地球这个本来微妙平衡的小星球上,我们搬运着岩石和泥土,消耗着雨水和空气,并在纸上,直到今天在芯片上记录下我们细碎而困惑的文明。 《后天》有一切灾难片该有的元素,被怀疑的预言,恐慌的避难,温暖的人情,人类奇迹般的意志,或许似曾相识,却简洁又坚定,科学家虽然建议放弃北部的营救却仍然执意寻找儿子;观测组的三个成员困在欧洲听天由命却为后代的祈祷--又是爱和希望--都有着美国性格中的决绝和豁达。 有些特别的是它一遍一遍的控诉人类对环境的麻木,对破坏行径的放任,在自然面前狂妄和自以为是;从日本凭空降下碗大的冰雹,到飞机驾驶员打开机门瞬间冻僵,直观的向荧幕前的人们展示灾难步步向我们逼近那不可违抗的力量,或许让人觉得危机四伏,胆寒,和敬畏,是片子想要达到的最好的效果。 《后天》之所以耐人寻味当然不只是因为它逼真而令人赞叹的为我们展现了新仙女木,更在于它对人类文明的思辨,它并不单纯的寄托于新生和希望,甚至并没有一个英雄来为整个人类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作为而是顺应天意。 到最后我才知道为什么是图书馆,毁灭性的灾难将使人类文明面临终极的提问。人类文明的存在有没有意义?人类拥有着与一切动物一样的肉体凡胎和欲望,恐惧和蒙昧,进化论亦提出人类史只是一部泯然众生的进化史—然而为何又有了文明?为何我们有文字,有火,有纸,还有与我们同在的那个神。文明靠什么维系,而我们又为文明改变了什么?它是否能延续,是否能战胜死亡和比死亡更可怕的永恒与无限? A: _Nietzsche? We can't burn Nietzsche. He was the most important thinker of the 19th century. _ B: _Please.He was a chauvinist pig in love with his sister. _ A: _He was not a chauvinist pig. _ B: But he was in love with his sister. C: Excuse me? you guys.Yeah,there's a whole section on tax law down here that we can burn. 这段关于尼采的争辩很有意思,没想到片子会提起那失落的有些鸡肋的西方哲学。 当为了取暖所有的书都将付之一炬的时候,那并不信上帝的先生坚持要为人类的文明留下一丝痕迹。灾难到底是对人类因狂妄和膨胀犯下错误的严厉的惩戒,还是生来即将面对的苦难,是浩瀚的无眼的宇宙偶然为之还是一场为延续文明薪火而为之的严酷的考验? 结语: 灾难,这个电影中永恒的话题,撷其精要,取其好评者攒一期专题或许并不难,但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所有的灾难电影都仿佛活生生的预言,又如同翻滚的记忆,顿觉下笔艰难;与现实逐一对应,并非简单的视觉效果和人性温暖所能概括--这个人类的终极命题始终悬在我们的头上,从一个国家的存亡到人类文明的明灭--不曾落下。